連禪和惜紅回到客棧，小酌幾杯後，連禪哼起了衡州的江南小調，他記得，這小調是愛妻最愛聽的。

惜紅餵了馬吃草回來，看桌上倒灑酒的白瓷杯，又看連禪斜臥著支起腿哼歌的樣子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“醉生夢死”四個字，心裏一陣排山倒海的難受。

“老爺，身子不好就別喝了。”惜紅勸道。

連禪不以為意，眼睛都懶得睜開，“沒多少日子活了，做點喜歡的事情不好麽？”

“老爺……”惜紅俯身在他腳邊，眼淚凝住眼眶之中，“老爺千萬不要說喪氣話，老爺會長命百歲的。”

“我不願意活這麽久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想快點去陪她。”連禪一臉雲淡風輕，睜開半眼瞄向她忍淚的樣子，唉一聲嘆息，“你何須為我哭泣？你年輕，日子還長，我有意為你許配人家，由皇上指婚，你夫家必然不敢欺負你。”

惜紅卻不願意，“惜紅一輩子是老爺的人，不願意嫁人，老爺就不要趕我走吧……”

“傻瓜，你要是想為我守寡，那真是毫無必要，我有妻子，你何必做這麽多？”連禪並非不知道她的情意，不過都是要去的人了，話說開了也好，“我不會再娶別人了，你該明白的。”

惜紅心知肚明，也知道自己是一廂情願，她真摯求道：“老爺，您和夫人都對我有恩，我只想還二位的恩情，老爺不用拒我於千裏……”

連禪不說話，惜紅執著如此，他已經無法再勸，思索再三，總得為她鋪好後路。

“我死後，你去找朱夫人……就是儷妃。”連禪加重幾分語氣，“儷妃為夫人報了仇，你要是想報恩，就把這份恩情報在儷妃身上吧。你和儷妃算是舊相識，她對你好，我放心。”

惜紅趴在連禪腳邊，心足道：“好……我聽老爺的。”

蘭池宮裏，十七試穿了大婚那時要穿的錦繡冠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，看見容成軾呆住不說話的樣子問道：“如何？”

“美得猶如天仙下凡一般。”容成軾圍著十七轉了兩圈，無限感嘆，“一想到我即將娶個仙女為妻，我就壓抑不住激動。”

十七嘴角一牽，“仙女？仙女才不會婚配，逍遙自在，多好。”

容成軾但笑不語。

十七扯了下腰封，只覺得有些緊了，便到屏風後頭準備更衣。筱盈不知什麽時候就在此等著了，她主動上前脫去十七身上的冠服，一聲兒也不吭。

“你不用為我更衣，下去吧。”十七皺皺眉道。

筱盈搖頭不願，執意替十七換下冠服，捧在手心看了又看，眼裏有羨慕和嫉恨的流光。十七知道，筱盈做夢都想成為容成軾的身邊人，對她已經恨得入骨三分，但她又何嘗想要王後的名頭，只是契約所束，她無法抽身，至少是現下無法逃離他的身邊。

容成軾進來，手上的飛燕薄紗往十七身上一披，對筱盈說道：“孤說過多次，不用你再留在蘭池宮服侍，你喜歡出宮也好，喜歡留在其他什麽宮苑也罷，孤日常之事不用你操勞，王後更不用你服侍，你舒舒服服過日子就行，何必困住自己當個奴才？”

他不說還好，說了反而惹筱盈落淚，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真叫人難以再趕，容成軾住了嘴不說她了，喊來瓊妤把筱盈扶了下去。

夜深，今晚容成軾不在蘭池宮留宿，十七樂得自在，和白兔玩耍累了才入睡。自從來了西昌，她一向睡眠很淺，一點聲響也能把她吵醒，所以容成軾命下人們在十七睡著時萬萬不得靠近寢殿，而今晚卻不怎麽安靜，她總能聽見嘶嘶響聲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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